如何對待自己的教育失誤？
真正的教育者，也不是沒有失誤，只是他總會從失誤中汲取新的前進力量。善于把教育失誤變成教育財富，這是任何一個教育者從普通教師走向教育專家乃至教育家的最關(guān)鍵因素之一。
李老師：
您好，我得向您承認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使我最近一直處在深深的內(nèi)疚跟自責之中。事情是這樣的，有一次我開班會時發(fā)現(xiàn)我的一個學(xué)生在課桌下看小說，臨近初三中考，我著急他的成績，加上當時個人原因，心情非常不好，于是刻薄地批評了他。現(xiàn)在回過頭想一想，我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去告訴他當時的行為有多么不好。當時全班同學(xué)都在，我肯定傷害了他的自尊，我想這是我作為一個教育者的失敗。
來信說你最近一直處于自責和內(nèi)疚中，因為你沖動中批評學(xué)生時語言刻薄，損害了學(xué)生的自尊心，還損害了你和學(xué)生的感情。
你的自責和內(nèi)疚讓我有些感動。因為這是你還有教育良知的體現(xiàn)。幾乎沒有教師沒犯過類似的錯誤，包括我。甚至可以說，正是在一次次這樣的錯誤中，我才得以成長起來。當然，前提是要有對錯誤的反思。
我還是不想空談。我給你講講我和一個學(xué)生的故事吧。
1985年2月15日，農(nóng)歷臘月二十六，是寒假的第一天，我?guī)е?987屆初一班的一群孩子在郊外玩兒了一天，我們打撲克，野炊，在河灘上摔跤斗雞，總之瘋狂了一天。第二天，也就是2月16日，我還沉浸在歡樂之中。當時，我正好參加工作三周年（我是1982年2月參加工作的），想到三年來教育賦予我的喜怒哀樂，實在是感慨萬千。太多的感受和想法，抑制不住，我拿起筆開始了寫作，沒什么構(gòu)思，沒什么框架，一切都是想到哪寫到哪，連題目都是很隨意的《教育漫筆》。那時我正迷戀著蘇霍姆林斯基的著作，因此文字風格自然而然或者說情不自禁地打上了蘇霍姆林斯基的烙印。這就樣，整整四天，我在母親家里寫呀寫，等到最后一個字落筆，窗外響起了陣陣迎接牛年的爆竹聲，因為那天--2月19日正是除夕。
那時，我不知道我第一次寫的這篇9000余字的文章算不算“論文”。但我還是很滿意的，因為我覺得至少內(nèi)容很真實情感也很真誠，所以開學(xué)后，我把這篇文章給當時分管德育的吳忠中校長看。結(jié)果他大為稱贊，把這篇長文印發(fā)全校。再后來，我看到《光明日報》上有一則“我國第一份《班主任》雜志即將創(chuàng)刊”的消息時，便將這篇文章投寄給了《班主任》雜志。不久收到主編王寶祥老師的回信，說“大作很好，擬在第二三期連載”云云。
這是我寫的第一篇教育文章，也是我發(fā)表的第一篇作品。當時我心中充滿了豐收的喜悅！
這篇處女作，不僅僅寫了我的成功我的喜悅，也寫我的教訓(xùn)我的內(nèi)疚。今天我要展示的是文中這么幾段--
師愛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是教師應(yīng)盡量（只能做到盡量）不要傷害學(xué)生心靈中最敏感的地方--人的自尊感。
在這一點上，我的教訓(xùn)多于經(jīng)驗。我教1987屆初一班時，有一個叫付饒的女孩，我平時很關(guān)心她，但有一次她違反了學(xué)校紀律，我出于嚴格要求，責令她寫了一份檢查，并用大字抄出來貼在校園內(nèi)。當時我覺得這樣做很好，嚴格要求嘛，為她好嘛！但這樣做卻傷害了她的自尊心。如果我們在無微不至地關(guān)心學(xué)生的同時，又不知不覺地傷害學(xué)生的自尊感，那么，這好比是我們一方面熱心播撒師生感情的種子，一方面又在粗暴摧殘師生感情的幼芽。
我越來越信服這種觀點，教師想盡量直截了當?shù)貛椭鷮W(xué)生改正缺點，把他的缺點公之于眾，以使其他學(xué)生從中吸取教訓(xùn)，不犯類似的錯誤，這種方法是最不成功的，因為這無異于開“批判會”，把孩子心靈中最敏感的地方--自尊心、個人尊嚴、自豪感統(tǒng)統(tǒng)暴露于外，并使之受到傷害，這種教育所造成的損失是難以估量、無法彌補的。
說實話，當初我寫下付饒（那時還不知道應(yīng)該用化名）的名字時，心里隱隱作痛。今天讀這段文字，我依然感到深深的歉意。不過，我要說的是，無論是當初，還是現(xiàn)在，我對自己的解剖是無情的，反思是真誠的。如果說后來我在教育上有什么成就的話，可能和我隨時這樣解剖和反思不無關(guān)系吧！
真教育，就不能只是記住甚至隨時夸耀自己的成績，也應(yīng)該牢記自己的羞愧。14年以后的1999年，我在出版《教育是心靈的藝術(shù)》時，特意把這篇文章收入其中--我就是要把我的這些教訓(xùn)釘入我教育歷史的“恥辱柱”，隨時提醒自己。
但一個人的缺點不是說改就能馬上改正的。意識到錯了是一回事，真正徹底改正又是一回事。我這篇文字中對自己錯誤的認識不可謂不深刻，對自己的譴責也不可謂不嚴厲，我自己想改正的決心也絕對是真誠的。但實際上--我又得說實話，那以后我依然犯過類似的錯誤，雖然程度沒那么嚴重，情節(jié)也沒那么惡劣，但后果仍然是損害了學(xué)生的尊嚴。直到90年代中期以后，我才基本上沒有犯類似的錯誤了。你看，大人要改正自己的錯誤都要花這么長的時間，可我們常常罵學(xué)生：“說要改正，說了多少遍了！怎么又犯了？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回頭還是說付饒。如果僅看我上面那篇文章中的描述，也許有人會認為付饒是一個很讓老師頭疼的“差生”，其實完全不是，相反，當時付饒在班上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她成績不錯，作文很好。我記得有一次她給我糾正了一個錯字，她說“玩耍”的“耍”字上面是個“而”，可我當時上面寫的是“西”字少一橫（很遺憾不能打出這個字，因為根本沒這個字），我一直都是這樣寫的。正是從那次付饒給我糾正之后，我再也沒有寫錯過這個字了。還記得征集班歌歌詞時，她寫的歌詞就寫得不錯。因為她是班上年齡最小的孩子之一，所以她比別人更天真活潑，至今我的影集里，還有一張我和幾個女生在峨眉山春游的照片，照片上，付饒笑得特別燦爛特別純真。可是她又比班上其他女孩多一點內(nèi)涵，常常在作文中流露出一些思考，盡管在成人的我看來，這種思考本身也是一種可愛的天真，但她的思考是很真誠的。總之，這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女孩。
付饒對我也很尊敬。記得有一年元旦，我打開寢室門，外面放著一束鮮花，并有一張賀卡：“祝李老師新年快樂！”是付饒送的。我感動了很久。付饒并不經(jīng)常犯錯誤，她也不是那種桀驁不馴的人，所以我實在不記得她當時犯了什么錯誤，以至把我氣得非要她寫大字檢討貼在校園不可。可以確定的是，我當時肯定失態(tài)了，而失態(tài)的原因--當然是現(xiàn)在的分析，估計是咽不下“這口氣”，心里老想著“我就不信我制服不了你”，老想著“如果這次不制服你，我這老師還有什么威信呢”等等。現(xiàn)在許多剛參加工作的年輕老師和學(xué)生發(fā)生沖突時，正是這樣的思維。
不過，付饒依然尊敬我，畢業(yè)時還送給我一張她的大幅照片，背面贈我一段話，這段話是她從《奮進之路》中摘抄的--
送給李老師：
被別人爭論是一種幸運。既然有那么多的爭議，說明他在被許多人重視，說明他沒有慵懶地平靜地生活。他以勇敢的奮進和熱情的呼喊書寫自己的歷史。這種爭議不過是它的回聲，但他也要為之付出代價。在他打破了自己周圍的生活平衡、而他自己又被別人打破了心靈的平衡之后，他還要及時調(diào)整自己的精神，包括穩(wěn)定自己的情緒，便還要披荊斬棘，從困境中尋求解脫。
--《奮進之路》
您的學(xué)生：付饒
一九八四年畢業(yè)考試前夜
從這段贈言看，付饒雖然年紀小，卻很理解我。當時我初出茅廬，敢闖敢沖，好多做法都令人瞠目，的確爭議不少。可付饒卻安慰我鼓勵我。這的確讓我感動。
后來我有了女兒，一次碰見付饒，我讓女兒叫她“姐姐”，付饒說：“怎么叫姐姐呢？應(yīng)該叫阿姨，你是我們的哥哥呀！”
付饒畢業(yè)后，我再沒見到過她，后來我又調(diào)往成都，我就再也沒有聽到她的任何音訊。但付饒這個名字我一直記在心中，因為這個名字代表一個教訓(xùn)。我想，我雖然不可能彌補給她造成的尊嚴傷害了，但我完全可以把這份真誠的愧疚化作對今后每一個學(xué)生的善待。盡管如我前面所說，我雖然后來也犯過類似的錯誤，但如此惡劣而嚴重的尊嚴傷害，畢竟再也沒有發(fā)生過了。
大概是2002年吧，我去揚州講學(xué)，剛進酒店，突然手機響起，一聽：“李老師，我是付饒！”我簡直不相信我的耳朵：“啊？你是付饒啊！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機號呢？你怎么想到給我打電話呢？這么多年，你在哪里呢？”她說，她現(xiàn)在在深圳工作，她在書店里看到我的書，很激動，便想到要給我聯(lián)系，但沒有聯(lián)系方式，便通過各種途徑找我，找到我的學(xué)校，然后又索要我的手機號，她給學(xué)校辦公室的老師說：“我是李鎮(zhèn)西老師的學(xué)生，很多年沒聯(lián)系了，我想念他！”于是，她終于得到了我的手機號，便馬上給我打電話。可以想象，當時我的激動……
但一晃又過去十年了，由于種種原因，我倆依然沒見面。幾乎每年我都要去深圳講幾次學(xué)，也想過約付饒見見，但我竟然把她的手機號弄丟了，而我又換了手機號。因此，要想再和她聯(lián)系，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這次去深圳講學(xué)，我再次想到了付饒。我突然想到好像在我的舊筆記本電腦里還存有一個電話號碼表，里面也許有付饒的手機，于是我便打開那個舊電腦，果真有付饒的手機號，但這么多年了，這個號付饒是否還在用呢？趕緊打過去，居然是付饒的聲音！
我多次和以前的學(xué)生相見，但這次真的很激動。付饒也和我一樣激動。要見面的前幾次就打電話來問我住的酒店，問講課的地點和時間。“我一定要去聽！”她說。她還說：“你當年給我寫的字，我還保存著呢！到時候給你看。”
深圳作報告那天早晨八點，付饒就給我發(fā)短信說“我到酒店大堂了”，不一會她進了我的房間。“付饒，你一點都沒變！走在大街上，我一眼就能認出你。”我說的是實話。
我給她看我特意為她帶來的幾個“文物”--我當年和她還有幾個同學(xué)在峨眉山的照片，我當年教他們唱歌用過的歌本，特別是還有她當年寫的班歌歌詞《我們，新一代》。我說：“2002年中央電視臺為我做訪談時，說到班歌創(chuàng)作，我還展示了你的歌詞，主持人還朗讀了呢！”
讓我驚訝并感動的是，付饒也給我?guī)砹恕拔奈铩?-我當年給她批改的作文--是我讓同學(xué)們以書信的方式給我提意見。付饒的信全文如下--
敬愛的李老師：
您好！
我正在給您寫信。
自從您教我們以來，整日操勞。望著您漸漸消瘦的背影，越來越凹陷的眼窩，同學(xué)們都在心里暗暗地難過，您每天清早最先來到教室寫早讀要求或放英語磁帶，上午就在辦公室里備課，查資料，下午又忙著做同學(xué)的思想工作或給后進同學(xué)補課，晚上您又在燈光下為同學(xué)們的學(xué)習(xí)、思想、身體操勞，幾乎常常徹夜不眠。您可知道，您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同學(xué)們看在眼里，您把高尚、樸實、勤儉的美德像種子一般播撒到我們幼小的心靈里，在我們純潔的心靈里勾勒出一幅美麗的圖畫。您的學(xué)生常常談起您，那時，我們是多么的自豪呀！有誰愿意主動建立“家長聯(lián)系簿”？五十幾個學(xué)生呀，每個星期不知要犧牲多少休息時間寫學(xué)生的情況。誰也不愿意，但我們的老師第一個提出，并且堅持寫。這怎么不使您的學(xué)生自豪驕傲呀！抬起頭，望著整潔美麗的教室，我們又想起了您，敬愛的老師，這花費了您多少心血，多少汗水呀！四幅畫，犧牲了您多少個星期日啊！才使我們的教室這般優(yōu)雅。看看教室后面的板報呀，“乳汁”包含了您多少的愛呀！還有……
但正像這些行為一樣，有些被您忽略的事卻給同學(xué)們不太好的影響，那雖然是您一時的疏忽，但作為一個老師，一個班主任，您要知道您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被五十三雙眼睛緊緊盯著，給他們極大影響，這也許過分了些。
一次，您在班會上當眾宣布說，您堅決不給誰的壁報寫刊頭，必須自己動手。大家當時雖然有些泄氣，但一想到大家都一樣是自己寫，所以，又都鼓起了信心，不想，您卻偏偏給毛利、許艷她們辦的報紙寫了刊頭，也正像您那些舉動一樣，使同學(xué)們非常震驚，造成了不太好的影響。
我相信，這一定是您一時的疏忽，但誰能沒有缺點，不犯錯誤呢？希望您今后注意。
祝您：
身體健康，工作愉快！
您的學(xué)生：付饒
一九八三年元月十九日
我的批語--
感情真摯，謝謝你對我的鼓勵！
所指出的不足的確是我的疏忽，今后一定盡力避免。
基本符合書信格式。
一月二十二日
看著這發(fā)黃的作文和已經(jīng)褪色的字跡，我實在感動不已。
“李老師，這是你當年送我的生日賀卡！”付饒說著打開了一張白色包裝紙，里面是一張明信片，背面是我當年寫的字--
未來班付饒同學(xué)收
美好的心靈永遠不會是平靜的自滿自足的一潭死水，它充滿了焦灼、不安、期待，充滿了追求，其中首先是對于事業(yè)，對于道德和對于情感的追求。
--王蒙
（付饒同學(xué)十四歲生日，抄以贈勉）
一九八四年三月三十一日李鎮(zhèn)西（蓋章）
我簡直感到震驚--一篇作文，一張賀卡，付饒居然保存了近三十年！
報告開始了。我在談“愛，是一種尊重”的時候，我提到了當年我對付饒自尊心的傷害，我說：“但是，付饒并沒有記恨我。這是畢業(yè)前她送我的照片和寫的贈言……”我一邊講，一邊在多媒體上展示出她送我的照片。老師們都被感動了。我說：“快三十年了，今天我和付饒再次相見，現(xiàn)在她也來到現(xiàn)場……”付饒站起來轉(zhuǎn)身向大家鞠躬，老師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付饒！
我說：“今天付饒見到我，給我看了她珍藏至今的當年我送她的生日賀卡。”屏幕上打出了賀卡，所有老師再次被震撼。
我說：“學(xué)生的胸襟總是比老師的胸襟要寬闊得多！”
晚上，我這篇文章正要結(jié)尾，手機響了，付饒打來的。我問她有什么事，她說：“李老師，你那天講課說到你當年對我的所謂‘傷害’，我想告訴你，你千萬不要那樣想，不要老是自責，當時站在你的角度是對的，你是想糾正我的錯誤，雖然具體做法你覺得有些過分，但這也算是一種挫折教育，對我以后是有積極意義的。”
我知道付饒是在安慰我。我問：“我現(xiàn)在都想不起當時你究竟犯了什么錯誤，我要那樣處理你。”
她說：“當時我把一個雞蛋扔在窗外，你很生氣，說是一種浪費。”
我說：“可也不至于讓你寫大字檢討貼在校園里呀！是不是你當時態(tài)度不好呀？”
她說：“也許吧，我記不得了。但是李老師你不要老自責。真的沒什么的。”
我說：“謝謝你！還是那句話，學(xué)生的胸襟總是那么寬闊！但是，正如我經(jīng)常給學(xué)生說的那樣，別人原諒你，是寬容；自己原諒自己，是墮落。我可是通過那件事進行了認真的反思，這是我后來有所進步的原因。”
她說：“我們當時都能感到你是真心對我們好，所以這些不算什么。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能夠分辨出老師是不是真愛我們。披著愛的外衣但實際上并不愛我們，我們也能看出來的。如果老師不愛我們，哪怕他不批評我們，我們也不會愛他的。”
我說：“謝謝！謝謝！我當時沒有經(jīng)驗，常常急躁，但我的確是很愛你們，而且很投入，是一種很單純的投入。你們可能不知道，最初教你們的時候，我沒當你們班主任，就教你們一個班的語文，一個月以后，你們太可愛了，我就給你們的班主任馮老師說，讓我當班主任吧！馮老師說，也好，我是教體育的，還是你這個教語文的當班主任對學(xué)生比較好。后來我去給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說，領(lǐng)導(dǎo)就同意了。如果這事放到現(xiàn)在，人們肯定會說我，簡直是有病！但我當時沒想那么多，就是單純的喜歡。”
付饒說：“從你的成長軌跡來看，說明一個道理，一個人只要真心熱愛他的工作，而且足夠的努力，堅持不懈地做下去，他一定會成功的，而且所謂的名呀利呀，都是副產(chǎn)物，早晚會到來的。你看你，其實你當年教我們的時候沒想過名利呀成功呀等等，就是很單純地教我們，帶著我們成長，但你現(xiàn)在不也成了全國聞名的教育家了嗎？”
我說：“我可不認為我是什么‘教育家’！不過，幾十年來，我覺得我們互相看著或者說見證了彼此的成長，你們在成長，我也在成長。”
…………
這個電話通了很長時間。最后我說我給她寄我的書去，她說：“我讀過的。”我說：“我給你寄一本《做最好的家長》去，也許對你教育女兒有幫助呢！”
我和付饒斷斷續(xù)續(xù)三十年的故事，對我來說，不僅僅是飽含著師生情感，更標注著我成長的足跡。這個“成長”的含義，首先是“反思”，即對錯誤的反思。
著名翻譯家傅雷先生曾在其譯作《約翰克利斯朵夫》的卷首語中這樣寫道：“真正的英雄不是沒有卑賤的情操，而是永不會被卑賤的情操所征服；真正的光明不是沒有黑暗的時候，而是不會被黑暗所湮沒。”同樣的道理，真正的教育者，也不是沒有失誤，只是他總會從失誤中汲取新的前進力量。幾乎可以這么絕對地說，任何一個教育者在其教育生涯中，都會犯這樣或那樣的錯誤。區(qū)別優(yōu)秀的教育者和平庸的教育者，不在于教育者是否犯錯誤，而在于他如何對待已經(jīng)犯了的錯誤。這里所說的“如何對待”，不僅僅是指想方設(shè)法彌補錯誤所造成的損失，而主要是指對錯誤的反思--對成長中的年輕教師來說，這一點非常重要。善于把教育失誤變成教育財富，這是任何一個教育者從普通教師走向教育專家乃至教育家的最關(guān)鍵的因素之一。
把教育失誤變成教育財富，前提是我們能夠誠實地對待自己的事業(yè)，嚴肅地對待自己每一天的工作，唯有這種真誠和嚴肅，能夠讓我們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失誤--為了我們心愛的事業(yè)和學(xué)生，我們勇于解剖自己和否定自己，因為這能夠使我們更加成熟，使我們的教育走向成功。泰戈爾有這樣一句詩：“真理之川從錯誤之渠中流過。”也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每一次錯誤，對所有具備真誠反思精神的教育者來說，都是一個進步的臺階，我們沿著錯誤的臺階一步一步走向事業(yè)成功的高峰。相反，那些敷衍地對待自己的工作并且被某些狹隘的功利思想束縛頭腦的人，往往會拼命地掩飾錯誤，會給自己找許多“借口”和“理由”來原諒自己。對這樣的人來說，每一次自我原諒都是新的錯誤，這個錯誤同時也是一個陷阱--他們即使可能從這次錯誤的陷阱中艱難地爬上來，但隨時都可能掉進另一個錯誤的陷阱，而永遠不能夠走向教育的成功。
我想，你還年輕，以后有這樣或那樣的錯誤也是難免的，但我堅信，你也能夠在錯誤中成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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